被懸吊的燈泡的其中之一

往後最困擾我的事情之一，就是早起，
有了自己的房間，難免到處摸摸娑娑，
抵達菲律賓的第二天，我就嘗到早起痛苦的滋味，
因為人生地不熟的關係，初來的兩個禮拜，
學校會派人送三餐來給我，
前一晚主任才告訴我早餐七點十五分會送到，
萬萬沒料想六點五十分就有人來敲門，
二樓在被窩掙扎的我無法辨認那種猛烈的撞擊聲是什麼回事，
加上行前大伙叮嚀危險危險，
導致我遲遲下樓應門，讓提著早餐的人等待了超過十分鐘，
我匆忙如蟻，滿面歉疚地開了門，
眼前這位膚色黝黑的女子Nina笑著對我說：「Sir，your breakfast。」
我猜測，她和我的第一份jollibee早餐將會繼續出現在塔加祿日記裡。

今天早上的行程是前往菲華校聯，
顧名思義，就是菲律賓華僑學校聯合會，
我仍然無法從那兩名中老年婦人的嘴裡讀出
對我而言清楚的閩南語發音，
(事實上我也沒有把握一年後我能理解多少)
也因為如此，我們花了一整個上午的時間，
只填完了三個英文表格。
(給我字典半小時就可以結束啦！！)

語言差異造成的麻煩我終於領受到了。

下午我們前往菲華文教中心實施職前(我們一點都不值錢啊)訓練，
之前在代表處見過的秘書和組長們輪流上課，
除了役男服勤事項，還包括中國在菲統戰，
這個時代要聽見統戰二字在耳邊覆誦，
還頗有時光倒錯之感。

如果有大陸同胞私下邀約吃飯我是不可能出席的，
畢竟可能會遇見中國高層大使問我月薪多少，
我的月薪多少我是絕對封口保密的！！
要知道低調保平安，迴避滲透和間諜行為的道理，阿門。
謝謝天父賜我一頓shakey's(菲國某連鎖速食店，容後慢慢介紹)。
另外天父還要我千千萬萬不要忘記
拒絕色情陷阱！！！(請納卯的小八守住最後的防線)

整個下午的訓練結束，榮哲先行離開我們在靈惠中學的晚間餐會，
前往三個小時車程外Tarlac City的丹轆建德學校。

我高三認識榮哲，
那個暑假我在彰化當全省編輯研習營(號稱熊貓戰鬥營)的輔導員，
榮哲就在我所領導的小隊裡，
只不過後來大學生活疏於聯絡，
便當作萍水相逢的朋友，
沒有想到經過了九年，
他也選擇中文系還到花蓮讀研究所，
我們竟然在往菲律賓的道路上同梯相逢，
他說他從我的字跡認出這真的是何俊穆，
我暗忖幸好他沒機會拿我以前寫的信來示眾，
少年情懷的文筆，如今想起害羞豈止百萬。

打從成功嶺結訓撥交專訓開始，
我們十人從來沒有單員戰鬥過，
而榮哲就是第一個從我們的行旅離開的弟兄，
他值得我們輪番擁抱。

加油，榮哲。

我們在低迷的氣氛離開了菲華文教中心，
在靈惠中學下車的時候竟被套上了一束香味濃郁的茉莉花環，
後來才曉得茉莉花是菲律賓的國花。
(阿姨你跟菲律賓很有緣喔)


(圖為捧著茉莉花環的三八班長小明)


往後最困擾我的事情之二，就是禱告，
眾人聚餐前也就罷了，連幾個教師彼此討論備課，
也要祈求上主坐在我們周圍，
(好啦禱告也不是真的那麼難耐我言過其實了)
為了等靈惠餐會的開飯，
我們隨現場鋼琴伴奏唱了好多首國台語聖歌，
一時間我都要修女也瘋狂喜樂滿天堂了，
緊接著觀賞校史介紹的影片，
非常之誇張的打從創辦人(現任院長的母親)的生平說起，
整個影片充滿了艱困的氛圍及偉大的使命，
雜訊的畫質與泉州腔閩南話造成沉重的壓迫感，
非但有宣教的意味，還兼具洗腦的黑暗效果，
有人打瞌睡了，我肚乾腸癟。

菲律賓的僑校有種非常奇特的現象，
學校的經營往往是家族企業，而且校友的向心力極強，
因此學校的董事長總是同一個姓氏，
老師幾乎都是該校畢業生，比如我所服務的聖公會中學，
從校長、副校長、教務主任等等清一色聖公會的畢業生，
乍聽到這個情況頗我大吃一驚，
他們則一副「也沒什麼啊」的神情飄然離去。

席間的貴客除了九個台灣來的替代役男，
(自稱貴客真的是很....可是帶著花圈的我....)
尚有六個同鄉的嬌客，
他們是前來舉辦教師研習的高雄老師，
六個禮拜的教學即將結束，
於是他們到各個學校探訪。

又一個他鄉遇故知，他們準備離去，
換我們接棒。

接棒，小八，隔天要飛往民答那峨的納卯(Davao)服役的小八，
他是第二個要離我們遠去的弟兄，
和榮哲同樣輔大中文系的同班同學，
也是我們十個當中表現的最四海應對進退深得長輩緣的同袍，
喜歡與大夥熱熱鬧鬧的小八，
希望你在那裡不會感到過於孤單。

加油，小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