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懸吊的燈泡的其中之一

一個深夜重播的政論節目裡
就在反共抗日賣國賊的廣播劇過後
主持人談完謝長廷馬英九和余天
隨即跟清晨聖塔芭芭拉準備去種花的白先勇連線
談的當然與最近劉曉慶主演的舞台劇《金大班的最後一夜》相關
而後再提起時報甫出版的白先勇傳記

我想起人潮湧擠的講堂內李銳演講以及
坐在一旁的白先勇幾次昏昏欲睡差點摔下椅子
我想起餐廳裡共進午飯時他紅潤的臉頰
還有誰促狹我去當孽子第二集小說主角的冷笑話
急著拿書去簽名然後被罵又逃回餐點面前低頭

時間之流裡似乎
任取一點都能往前往後發展脈絡
比如你為了來尋我翻越半個台灣那個夜晚
難喝的葡萄酒我醉倒床榻
你獨自看了拉斯馮提爾的《醫院風雲》到天亮
隔天午後又闖蕩中橫回家
我記得你和她因此大吵一架
而有你與我合唱〈無間道〉的聖誕夜
同時也是我們班唯一一次一塊度過的聖誕節
烤鴨和披薩和玉米濃湯沒有充實感
倒是你從玉里買來的臭豆腐讓我填飽了肚
還有交換禮物的遊戲
我抽中momo的哈姆太郎口罩
貓拓拿到Bond精心挑選的驗孕棒面紅耳赤地丟在地上
金喵準備的情趣骰子沒人敢真的玩起來
豪邁的大師兄還貼心地夾了鈔票
郭老師給luching原文的《西城故事》
惠玲老師說你們唱歌很好聽可我必須要離開了
從那個點再往後推
因為她我開始閱讀幾本李銳
沒過多久我和她變成戀人
當然李銳或許成為眾多因緣的其中之一個推手
那陣子我和luching與momo開始光之迴聲
為了遙不可及卻又真實無比的一百萬
結果從指縫溜去
我以一種補償心態寫了小說就叫光之迴聲
施叔青老師說那不是能夠得獎的東西
我記得是金喵跟我一起走進她的研究室
在那之前我們還教老師怎麼用網路信箱
抽屜裡有兩張合照
是小說課的合照

不曉得李銳跟我們後來分開的因緣
是否也是推手之一

我打算要寫告別信已經很久了
每天每天我都壓抑這個念頭
好像每天都可以做一次告別似的
確實如此熬夜過了十二點
就被割裂了一回
我離過去那眾多點點漸行漸遠
在記憶裡玩童年時連連看的遊戲
不曉得能夠喚回什麼東西
也不曉得究竟能夠告別什麼
就這樣我划水度日
思索著沒有熟悉事物的未來
與你分開，與他分開
與自己分開的未來
我厭惡佯裝樂觀卻又不得不樂觀起來
因為悲觀從秘密之地生長
知道但無法描述
無法描述的事情在眾人眼裡並不存在
即使表現也徒然造成無能為力的後果
說比不說更麻煩，還有手有腳有嘴有腦
我至少可以做到不給他人麻煩
而且悲觀也從未以要死要活的形式左右日常
因此維持生存機能這個最低標準
仍輕而易舉

我不在漫畫店，就在往漫畫店的路上
我不在吃便當，就在送便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