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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之前我覺得自己適合理工科,
因為身邊的男孩子都選擇與自然科學為伍,
包括哥哥也選讀了師範學院數理系,
當時我沒有什麼主見,即使參加了校刊社
整天請公假躲在地下室罵校長諷刺他校,
與完稿紙口紅膠作伴,
看似文藝青年的狀態我還是沒有一絲認為自己屬於社會組的感覺,
高二分組也愣頭愣腦理所應為地填了三類,
「搞不好可以考上醫學院也說不定哦」,
我這麼想,如每個立第一志願的人那樣,
而這麼想,或者表示我根本就沒有想過。

高二的讀書時間偷懶打混,除了輪到我們主編校刊,
大概就是參加了一些有毒的營隊,
文藝營啦編輯營什麼的,在還可以自稱為省中人的時代,
蒐集各校的朋友和紀念書包和小綽號,
比飆車抽煙和籃球社更健康,
能夠真心的寫信給一個誰,想把此刻的情緒寄給他和她,
想要被了解的慾望是赫爾蒙的,
獲得回應是幸福的,
繼續很好,沖淡了也挺美,
我在信紙郵票之間深愛幾個見不到三次面的人,
為她們失眠,到校晚自習只為安安靜靜撥長途電話,
經歷一次沉默的三角關係,後來誰也沒有真的牽到她的手,
最後我和假設的情敵弟兄,和女主角都斷了連絡。

天知道我轉組在某種程度上是為了跟我愛的人一樣。
當然,跟我的物理化學成績也脫不了關係。

上網玩相簿連連看的時候,我看到了L的台大博士畢業照,
驀然發現自己的社會進度落後之嚴重,
四年中文系,四年創英所,一年兵役仍不曉得何去何從,
L四年資工,四年碩士加博士加台積電,沒有兵役,大概
可套用於阿姐的「優質產銷合作社」,
雖然某年某天在台東誠品遇見L時,
他所展現的睥睨、不滿和侵略性,
令我直覺他並不快樂。

他像手握一根意圖打撈海底金礦的高科技竹竿,
以童年貧窮的失落,
為了更大更宏偉的寶藏,
毫無界限地伸長,
慢慢地,全身每一個部位都熔進了竹竿裡,
失去了臉,失去肩膀,失去腳指,
最後徹底變成打撈的竹竿了。

有時讓我羨慕,
有時候我想投以惡毒的嘲笑,
有時候,我想起郭老師狠狠的教訓,
羨慕和嘲笑,倒不如往心裡挖掘,
直到足以支撐生命的支點,我了解
懷疑自己的核心,比什麼都悲哀。

我半信半疑轉組,副科仍無藥可救,
所幸主科的分數以及乖怪參半的學生皮囊幫忙,
我並不特別辛苦的找到了學校。
(寄送備審資料的前晚熬夜例外)
一路不再多想直到現在,
身在哪裡,就想辦法在那個地方作到最好吧。

作到最好,寫東西也是例外。

韻梅老師替我寫的推薦函裡說,
何俊穆選擇文學的歷程很清楚。

清楚啊。

我覺得是某種原力給我設了套,
並且暗地送來瑣碎的小獎勵,
如果我足球踢得好,我會選擇去體院,
如果我桃花運好,去哪裡都可以,
而我拿過文學獎,也登過副刊,
幾個重要的朋友說我應該。

便是我從傍晚走進黑夜,
不曉得見得著黎明與否。

我看見L的戶頭,然後是霧,
我看見時間如剪下的頭髮,
在你清爽的離開之後,
也安靜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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